“工具可以简化。”他答，“一支笔、一本本子、一部二手手机，甚至让孩子把爷爷讲的故事画下来。重要的是开始。只要开始了，沉默就会退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会议结束时，已有三十七所学校签署合作协议。计划将在春季学期正式推行，课程名为《我的家人会讲故事》。每名学生需完成三项任务：采访家中长辈至少一次；整理一段不少于十分钟的原始录音或笔记；制作一部五分钟内的“家庭记忆短片”。优秀作品将入选“下一代讲述者”年度展映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晚，叶明回到办公室，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，没有署名。打开后，是一叠泛黄的手写信件复印件，字迹娟秀却颤抖。最上面一张写着：“致未来的孩子们：我是上海第三棉纺厂女工李素芬，1951年生，2023年确诊肺癌晚期。这是我一生从未告诉子女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逐页翻阅。信中讲述了她年轻时参与纺织厂改革却被诬陷贪污的经历，讲到丈夫早逝后独自抚养女儿的艰辛，也坦白了因害怕拖累而拒绝化疗的决定。“我不想变成躺在床上流口水的老太婆……你们记得我干净的样子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附件里有一张U盘。插入电脑后，跳出一段视频：病床上的女人穿着蓝格子睡衣，面对手机镜头，微笑地说：“我知道你们以后会看到这个。别难过，妈妈这一辈子，吵过、累过、委屈过，但也爱过、赢过、站直着活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视频最后，她轻声唱起一首童谣，是她母亲教的，歌词模糊不清，调子却与卓玛母亲那首藏歌有某种奇异的相似??都是关于迁徙、离别与传承。

        叶明默默将整套材料导入系统，标记为“自愿捐赠?永久公开”。他在备注栏写下：“请让这首歌，传到下一个教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清晨，贵阳传来喜讯：一名十二岁苗族男孩用手机拍摄的纪录片《阿公的鼓》获得国际儿童影像节特别提名奖。影片记录了他的祖父??村里最后一位掌握古老祭祀鼓法的长者??如何在一个雨夜，把整套击鼓口诀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。“他说，如果我不记，这套鼓音就会跟着他进坟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与此同时，系统收到一条特殊申请：新疆伊犁一所聋哑学校希望接入“声音剧场”测试版，为学生定制一部全三维音频故事，主题是“我没有说过的话”。团队立即响应，派出两名音频工程师携设备前往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天后，测试完成。故事以第一人称展开，通过脚步声方位变化、呼吸频率、手势摩擦麦克风的细微声响，构建出一个听障少年的成长独白。结尾处，当他终于用手语向母亲表达“我爱你”时，背景音效模拟出心跳加速、泪水滴落、衣物摩擦的立体声场。

        首听会上，一名十五岁的女生摘下耳机，双手捂脸，肩膀剧烈抖动。她的班主任用手语翻译道：“她说，这是她第一次‘听见’自己的心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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